金龟换美酒

□刘颖慧 张 明

　　唐人好饮，出了不少酒中名士，在唐都长安,最为人称道的是 “酒中八仙人”。唐代诗人李白与贺知章位列其中。李白诗中曾说“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说的是名副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好饮，李白大概不会认识贺知章，也不会受举荐为翰林院大学士，中国唐诗的历史也许是另一番景象。
　　杜甫曾经写过一首诗叫，《饮中八仙歌》，记载了当时这酒中八仙的醉后风采。诗的开篇便云：“知章骑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说的就是第一酒仙贺知章，说他喝醉了骑在马上摇摇晃晃，像是乘船，一不小心栽倒井里，索性在井底呼呼大睡。贺知章是秘书监监正，三品大员。人称贺监，类似皇家图书馆馆长。事实上，贺知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身份：太子宾客。这个官职在现代语境中很难解读，大约相当于皇太子办公厅主任。
　　人常说，酒逢知己千杯少。贺知章与李白的相遇大抵如此。贺知章在长安初遇另一个酒中神仙李白，一见如故。据说，贺知章是在长安市上一家酒肆与李白见的面。李白身姿高挑，肤色很白，有人形容他喝醉酒以后，好像一座玉山倒将下来。这样的身量在汉族人当中少见，而且他长得颇似外国人，甚至还能说一些外语。李白的见面礼，就是那首著名的长诗《蜀道难》。诵其《蜀道难》，竟呼为“谪仙人”，解下身上的佩饰金龟换酒为乐。唐代官员按品级朝廷颁赐鱼袋，袋上以金银等制成金龟作饰物，三品以上官员为金饰，四品、五品分别用银、铜饰。贺知章为秘书监，得佩金龟，他以金龟换酒，追究起来是犯法的，但酒逢知己，也就顾不得了。贺知章和李白结为忘年交，时时饮酒论诗，并把李白引荐给唐玄宗。李白魅力惊人，唐玄宗对他降辇步迎，御手调羹以招待他，并封他为翰林院大学士。不过要说贺知章完全是一时意气用事，也并不客观。因为李白当时虽名不见经传，但的确是一个才华横溢的诗人，连大诗人杜甫在赴长安应试的途中，与离开长安东下漫游的李白相遇，都难以抵挡他的魅力，竟然放弃考试，跟随李白漫游了许多地方，别后杜甫对他仍念念不忘，写了许多诗怀念他，称赞他“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李白因为贺知章的举荐，得封大学士。后来贺知章去世，李白独自对酒，怅然有怀，想起当年金龟换酒，便写下《对酒忆贺监二首》云：“四明有狂客，风流贺季真。长安一相见，呼我谪仙人。昔好杯中物，今为松下尘。金龟换酒处，却忆泪沾中……人亡余故宅，空有荷花生。念此杳如梦，凄然伤我情。”而贺知章金龟换酒与李白畅饮的传奇故事，也被后人引为旷达酣饮、倾心结交的典故，宋代刘望之《水调歌头·劝子一杯酒》词中云：“谪仙人，千金龟，换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