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褚时健
□先燕云
褚时健15岁时,父亲早逝,家境贫穷,为补贴家用和交学费继续上学,他曾靠酿酒赚钱。他勤奋、用心,不仅出酒率高出其他家15%-20%,而且酒的口感好。
1942年夏天,押车运木材的褚时健的父亲褚开运在个旧附近一个叫巡检司的小车站,碰上了日本飞机的轰炸。三架日本飞机在铁路上投下了数发炸弹。褚开运被炸弹的气浪掀起,严重震伤。褚开运被炸伤时是在个旧,家里人都没有他的消息。直到半个月后褚开运被人抬回家中,褚王氏才知道丈夫受了重伤。这时她已经怀孕了,丈夫受了伤,孩子们年纪小,想到今后的日子,褚王氏心头仿佛压了块石头。
褚时健的父亲躺在床上,生意血本无归,三亩水田和十几亩山地成了一家人唯一的生活来源。十四岁的褚时健不得不帮母亲挑起了全家人生活的担子。他开始逃课,一到下午就从学校里消失了。回到家里,他要帮母亲砍柴、烧火做饭,还要承担地里的农活儿。
爷爷留下一家酒坊,由褚时健家和二伯家共有,每家一半。父亲不能干活儿了,母亲把烤酒的事情交给了褚时健。她告诉儿子,如果烤的酒好,卖得出价来,一家人的日常开销就有了着落。
褚时健见过烤酒,那时候家境稍微宽松些,每年烤酒时会请来师傅,褚时健好琢磨,看也看会了。只是烤酒前需要准备大量柴火,过去是父亲和师傅做,现在一切都要靠自己,就连母亲也无暇顾及。
褚时健给家里的小毛驴架上了木车,到二十里外的山里去砍柴。砍上两三天,千把斤的燃料才能备好。轮到自己家烤酒的时候,他先找一些树根搭灶,灶的洞门小,就得把柴砍成能够塞得进去的块儿。烤酒用的大颤子要蒸700斤苞谷,褚时健一个人扛到酒坊,母亲帮他把苞谷泡上。泡到吃晚饭前,他就把这些苞谷捞进颤子,再把颤子支在大锅上蒸,一直要蒸到苞谷开花。烤酒的程序不算复杂,但需要耐心。褚时健总结为:“蒸煮的过程要十八九个小时,大约每两个小时要添一次火。火大了,汤锅容易烧干;火小了,粮食又蒸不透。添完火以后,还要把颤子里的粮食搅拌一次,控起来,调一调,再搅拌一次,这样才能蒸得均匀。”山区夜黑,远近都没有了灯光,四野寂静,只听得到灶台下的柴火在嚼啪燃烧。褚时健独自在酒坊里守夜,他不觉得害怕,只是担心这一夜怎么睡觉。
不睡不行,干活儿需要体力,睡过了头更不行,锅烧干了,岂不坏了大事!这种担心没持续多久,很快,他自己都感到奇怪的事发生了,他体内的生物钟自然而然发生了改变,每两个小时会自动醒来。
“冬天,一般是晚上七点钟开始蒸苞谷,九点钟的时候,我还没有睡,浇一回水,之后我就睡着了,但是到十一点、第二天一点、三点我一定会醒。这种习惯一直延续到现在,我从来不会因为睡觉误事。”褚时健回忆时颇为自豪地说。
半夜,褚王氏悄悄来到酒坊,儿子毕竟只有十四岁,她有些不放心。她没有叫醒儿子,只是在酒坊外静静地观察。她发现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儿子好像上了闹钟,每隔两小时会自动醒来。加柴添火、搅拌,每道工序都做得井井有条,和烤酒师傅没什么两样。此后,褚王氏再也没有晚上到过酒坊,她对儿子一百二十个放心。她没有告诉过儿子自己曾在深夜到酒坊探访,可儿子知道母亲来过。褚时健说:“我了解我的母亲,她肯定来看过,看过就放心了,只是她不说。”“我的母亲教会我很多,那时候家里担子那么重,她从来不说难。她是一个有责任心的母亲,但她从来没有表达过她对我们的爱。这一点,我和她一样。”
经过18个小时的蒸煮,第二天太阳下山时,蒸好的粮食就要拿出来晾干了。褚家的小酒坊规模不大,每天能出百十斤酒。但烧一次酒的劳动强度不小,十八九个小时,700多斤粮食,1000多斤燃料,放粮、蒸煮、搅拌、发酵、捞渣,全靠这个十多岁的少年一个人侍弄,顶得上两个成年的工人。这样的劳作,一直持续到褚时健上高中时。